有这样一则笑话:近代希腊脱离奥斯曼帝国独立时,一支希腊军队进入一个岛屿,当地人都来围观下希腊人长什么样。于是一个小男孩问希腊军人,希腊人在哪?希腊军人对小男孩说,你们就是希腊人。小男孩跟希腊军人说,你才是希腊人,这个岛上都是罗马人。
中华民族是中国+华夏的简称,一个抽象思维性的概念,一个高度知识分子性的意识形态,古代的识字者可以一直将自己视为“中华民族”。“华人”“华语”“华文”就是这种认同的体现。
汉族是一个原逻辑的概念,是古代接受不了教育的民众的认同。
汉族这个名称来源于被封为“汉王”的刘邦建立的400年汉朝。不具备任何文化、文明方面的含义。汉族这种名称的出现是偶然的。如果是被封为“楚霸王”的项羽获得了胜利,那我们看到的就是楚族。如果秦朝能延续400年,那我们看到的就是秦族。
China这个词就是秦的意思,来源于梵语Cina。秦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大帝国,但是很短命。汉是第二个大帝国,有400年。所以中国人自称汉族。
但是秦国的影响力消失前,已被雅利安-印度知晓。被写入了印度教的核心法典《摩奴法典》里。虽然中国从秦变成了汉,汉法替代了秦法,但是《摩奴法典》是私人法书,由婆罗门为之背书,中国从秦变成了汉之后,《摩奴法典》作为神授法典,以摩奴私人的名义颁布的“恒法”,是不可能为此变更里面的内容的。
10.43“由于忽弃净法,并由于不常和婆罗门往来,以下刹帝利种族,在今生已堕落到首陀罗境地:
10.44“他们是彭陀罗迦,峨陀罗,达罗毗荼,剑浮,耶波那,娑迦,钵罗陀,钵诃罗婆,㨖那(Cina),佉罗陀,陀罗陀和诃娑。
中国、华夏这个意识形态至迟在春秋战国时就建构完成了。当时接受不了教育的民众根据自己所在的国家自称周人、齐人、楚人、宋人等等。而各国贵族知识分子则自我认同为诸夏、中国。各国的统治者皆将自己的起源上溯至黄帝,塑造共同的起源。
以一个强盛的国家/帝国/王朝的名称作为自称,在世界其他地区也很普遍。经典的有波斯、婆罗多、犹太。
但是由于这些地区的文化、文明的建构完成起源于强盛的帝国之前,并且文化辐射非常广。所以,最终这些概念最终都未能盖过最初的高度知识分子性的意识形态。
波斯让位给雅利安(伊朗),犹大让位给以色列。而基督教前面加冠词时,加的既不是犹太,也不是以色列,而是更早的希伯来。西方文明叫两希文明,希伯来-基督教文明,希腊罗马文明。
伊朗人、印度人都自称雅利安人。同时古代伊朗人由于居鲁士波斯帝国的强盛,又自称波斯人。印度雅利安人根据恒河流域的大国婆罗多,又自称婆罗多,印度教史诗《摩诃婆罗多》,讲述的就是婆罗多族的故事,即雅利安人在南亚次大陆开拓的故事。
居鲁士波斯帝国从未能征服恒河流域,印度雅利安人的大国也从未能征服伊朗高原。
但是雅利安这个概念之所以强盛盖过波斯、婆罗多,还与佛教有关系。释迦牟尼虽然是印度雅利安人,但并不是婆罗多国的,而是迦毗罗卫国的。在佛教创立的时代,《摩诃婆罗多》还未成熟。
因此,佛教知识分子只讲究雅利安认同。佛教的核心教义八正道的梵语是Ārya mārgaḥ ,Ārya就是雅利安。 'ṣṭāṅga是数字八,āṅga是“支”、“分”、“肢体”之意,而mārgaḥ为道(救赎目标)。所以八正道的字面直译为“雅利安八正道”。
而琐罗亚斯德也不是波斯人,而是米底人。米底人与波斯人唯一的共同认同是雅利安。
祆教的《阿维斯陀》、印度教《吠陀》,佛教《巴利三藏》共同的认同都是雅利安。佛教辐射了大量雅利安人的军队从未到达的区域。所以,雅利安这个名称在近代强势盖过因居鲁士波斯帝国而来的波斯,因婆罗多国而来的婆罗多。
希伯来这个名称强势盖过犹太甚至以色列,作为基督教的前缀,也是源自《圣经》辐射的地盘远远超过大卫王家族建立的犹大国的地盘。所到之处,当地知识分子只能从《摩西五经》里找到希伯来、以色列字样。这些名称的建构都出现在大卫王家族建立的犹大国之前。以色列这个名称来源于耶和华,所以是摩西时代才建构出来的。
综上,中华民族盖过汉族,与雅利安盖过波斯、婆罗多,以色列盖过犹大是同样的原因。作为古文明区,这里的文化诞生在帝国之前,所以帝国之前建构出来的文化概念最终盖过了因兴盛一时的帝国/王朝/国家。
汉之后还有唐,唐人街就是唐人认同的体现。一个强盛的帝国,就可能让没有文化的民众改变自我认同。使得这个时代的统治者留下自己的影响力。
而民众最终认同谁,是看知识分子的认同,后世知识分子认同哪个名称,这就看最早时代的贵族知识分子的建构能力了。
当近代西方民族主义传来,一轮又一轮王朝落幕后,至迟于战国时代建构完成的中国、华夏最终盖过了后面的汉、唐。百家宣扬的炎帝黄帝的认同盖过了儒家宣扬的尧舜的认同。
回到开头的笑话,现代希腊的认同是古希腊开始,而不是古罗马帝国开始。是古罗马的知识分子未能较量过古希腊的知识分子荷马、柏拉图、亚里士多德、苏格拉底、毕达哥拉斯以及亚历山大大帝的遗产,亚历山大大帝开启的希腊化时代,以及希腊是西方现代文明的哲学、尤其是科学的开端,即使是罗马人的后裔意大利人也不得不高举古希腊文明遗产的成就,罗马人的后裔的知识分子要学习哲学等领域也要学习古希腊语,以古希腊文明为西方文明的开端。使得现代希腊人认同古希腊才是希腊历史及文明的开端。
秉承人类共通的“最古老的就是最受尊敬的”思维,现代希腊的认同是从古希腊开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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